你們看這自拍，我一早起床，迎著暖陽晨曦，正在閱讀這本202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韓江的獲獎作品《素食者》嗎？
錯。
我是從下午看到半夜，難以闔頁，這麼暗黑的故事內容，當然要在幽暗的燈光下佐月色朦朧。

本來以為只剩下自律神經失調，才會讓我心跳加速，亢奮睡不著；沒想到 韓江 單憑純粹的白紙黑字，居然讓我達到顱內高潮，更年期之後好久沒有這樣興奮的感覺了。

但是，如果你們沒有心理建設好，我一點也不推薦這本書，雖然它光是在韓國就賣出了100萬餘本。

除了作者文筆非常厲害，此書的中文翻譯 胡椒筒，私心覺得她的譯文舞筆如歌，有詩一般的藝境，所以我在閱讀的間隙，除了短暫生理需求吃喝拉撒，一路猶如煙花三月下揚州般地酣暢盡興。

好了，拉雜許久，如果你們還有興趣，我會先非常簡單介紹故事大概，然後摘錄書中原文並標碼頁數，從「潛意識溝通」的角度，告訴大家，我讀到了什麼訊息。

首先，《素食者》是一本小說。

故事寫一個韓國家庭主婦英惠，某天突然決定不再吃肉，這在保守的韓國社會中引起了軒然大波。她的素食主義並非出於健康或宗教原因，而是源於一個充滿血腥與暴力的惡夢，這也導致她逐漸脫離現實，最終走向與社會格格不入的瘋狂邊緣。

注意，這是看一個人如何發瘋的，一本書。
（要走，趕快走）

故事裡面提到一句話：「發瘋多輕鬆。」
我在日常生活中聽過，不只一次。
有時候我也想發瘋，因為我想要輕鬆，但頭腦真的太理性了，容不下我的胡思亂想，所以我做潛意識溝通，那是另一塊神秘的意識之海，可以讓我鬆弛，並且維持生計。

再回來作者。

她巧妙地從〈丈夫〉、〈姊夫〉、〈姊姊〉三個人的角度來看英惠，看她是如何從看似正常走向失常。

或許，瘋者其實是一種正常人「退化後的進化」呢？
有如我們潛意識溝通圖卡「13」置之死地而後生般的決絕。

書60頁，有一段描述英惠的夢（或是回想口白）：「你這該死的狗，居然敢咬我！」然後是一段不忍卒睹的虐殺狗文字，我連重複閱讀都沒有力氣，但為了說明英惠的潛意識創傷，這段敘述很重要，「至今我還記得那碗湯飯和那隻邊跑邊口吐鮮血和白沫的狗，還有牠望著我的眼睛。但我不在乎，真的一點都不在乎。」

說不在乎的人，最在乎。

書69頁，「是肉，因為我吃過太多的肉。沒錯，那些生命原封不動地滯留在了我的心裡。血與肉消化後流淌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，雖然殘渣排泄出了體外，但那些生命仍舊停滯不去。」

如果吃素，那塊東西就會從體內消失嗎？真的可以嗎？

上面這個問題，在書157頁，與姊夫做愛完之後，英惠以若有似無的聲音喃喃自語著：「……我是不是再也不會做夢了？」

這難道不是一種意識的昇華嗎？！

172頁，「姊，我倒立的時候，身上會長出葉子，手掌會生出樹根……紮進土裡，不停地、不斷地……嗯，胯下就要綻放出花朵了，所以我會打開雙腿，徹底打開……」

183頁，「前一晚，丈夫在自己和英惠赤裸的身體上畫下五顏六色的花朵，然後拍攝了身體乳水交融的場面。」

184頁，「她無法阻止這一切嗎？難道說自己沒有錯過預測出他會做出這種事的蛛絲馬跡嗎？自己怎麼沒有一再向他強調英惠還是一個在服藥的病人呢？」

書188頁，我們知道英惠是「神經性厭食症」患者，還有思覺失調症。
193頁，英惠說「姊……世上所有的樹都跟手足一樣。」

這句話，我在其他翻譯者看過「手足」翻成「兄弟姐妹」，但胡椒筒翻成「手足」更好，因為英惠後來開始倒立，手足相反，以為樹都是直立的，但現在才明白它們都在用雙臂支撐著地面。

198頁，「所有的樹都在倒立。」
「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？是夢，我在夢裡倒立……身上長出了樹葉，手掌生出了樹根……一直鑽進地裡，不停地，永無止境地……我的胯下彷彿要開花了，於是我劈開雙腿，大大的劈開……」
「我的身體需要澆水。姊，我不需要這些食物，我需要水。」

205頁，「醫生是不是說我的內臟都退化了？」
「我不用再吃飯了，只要有陽光，我就能活下去。」
「植物怎麼能開口講話，怎麼能思考？」
「姊姊說的沒錯……很快，我就不用講話和思考了。」

230頁，「她所有的肌肉還處在緊繃的狀態。她不是失去了意識，而是把意識集中在了某一處。」

尾聲，240頁我認為有一個錯字，「震感」應該是「震撼」才更符合文意。
「對她而言，兩個人赤裸身體，如同蔓藤一般纏綿的畫面無比震感。 但奇怪的是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她覺得色情的意味淡出了那些畫面。他們的身體遍布著花朵、綠葉和根莖，這讓她感受到了某種非人類的陌生感，他們的肢體動作彷彿是為了從人體中解脫出來一樣。他是以怎樣的心情拍攝下影片的呢？難道他賭上自己的一切，只是為了拍攝這種微妙且荒涼的畫面，然後最終葬送一切嗎？」

看完以上，我們再從「潛意識溝通」的角度來解讀韓江的《素食者》。
我們會發現小說的敘事，多數時候，是透過角色們的行為、反應以及他們對英惠的觀察，來展現深層的、非語言的溝通。

這種溝通大多發生在潛意識層面，充滿了象徵與隱喻。

#身體作為潛意識的載體
英惠的身體就是她潛意識最直接的表達。
她不再吃肉，是源於一個充滿暴力血腥的夢境，而這個夢境是她潛意識對童年創傷和周圍世界暴力的反應。
她的素食，以及後來對食物的抗拒（厭食症），都是她潛意識在「說話」，只是，我們讀懂了嗎？！

 #拒絕肉食
象徵著對人類社會中根深蒂固的暴力和殘酷的拒絕。這是一種無聲的抗議，她用自己的身體來表達對周圍人的厭惡。
 #身體的異化
當她越來越像一棵樹時，她的潛意識正在渴望一種原始純粹、非暴力的狀態。
樹木不殺生，不傷害，只是安靜地生長。
這種轉變是她潛意識尋求解脫和回歸自然的過程。

#潛意識的溝通與誤解
她的丈夫和姊姊，都試圖用理性、社會化的方式去理解英惠，但他們都失敗了。
因為英惠的溝通發生在「潛意識」層面，他們無法解讀。

 * 丈夫： 他將英惠的素食行為視為一種精神疾病或是一種「麻煩」，他無法理解這背後潛意識的掙扎。他只能從社會規範的角度去看待問題，因此完全無法與她溝通。

 * 姊夫： 作為一名藝術家，他的潛意識與英惠產生了奇特的共鳴。他看見了英惠身體裡的「花」，這是他潛意識中慾望與美學的投射。他試圖用藝術的方式來理解她，但這種理解最終也變得扭曲和病態。他的行為顯示了潛意識在沒有理性引導時，可能帶來的危險。

 * 姊姊： 她是唯一一個試圖用同理心去理解英惠的人，但她的理解依然是有限的。她看到英惠的痛苦，卻無法真正進入她的內心世界。她對妹妹的關愛，最終也變成了對一個「病患」的無助照護。

綜合以上，我在閱讀過程中除了爽感也有痛感，因為我看到《素食者》展現了潛意識溝通的力量與困境。

英惠的潛意識透過她的身體，強烈地向世界發出訊息，但這個訊息卻被周圍的人誤解、忽略，甚至被視為瘋狂。

回想我上周日突發的急性蕁麻疹，那何嘗不是身體在向我發出訊號！

因此我想這本小說或許也是在提醒，看似平靜的表面下，潛意識可能正在發生劇烈的風暴，而那些「看不見、非語言」的溝通，也是理解一個人內心關鍵的線索。

諾貝爾文學獎，真的有深度。

沈唐 我懂你
I See You.